竹箫引

三次元是个很烂的人。写的东西也很废物。

西伯利亚铁路【钢琴家篇】

电影《钢琴家》同人,上尉/钢琴家无差,双视角,上尉死亡预警。
角色属于电影,ooc(没准)属于我


  斯皮尔曼之所以选择莫斯科作为巡演的终点站,是因为他想在有生之年亲自来到、亲眼看一看那个军官最后断了消息的地方。他端坐在寂静而华丽的剧场中央的琴凳上,在把手放到键盘上之前这样想着。他已经记不清从战争结束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但是近些年来他能明显感受到生命从指缝中流走;只有弹琴的时候,他是活着的。就像很久以前那许许多多个自己过的像惊弓之鸟一样的逃亡的日子中,他在几乎变成废墟的房间里给德国军官奏响了那架钢琴。
  他真的一度想要用火钳抢在德国人之前进行自我了断,那个时候没有哪个犹太人不知道和德国军人同时处在同一个房间里会发生什么。但是面前的“这个”德国人神色很平静,就那样双手插兜定定的站着,没有伸手去摸枪或者任何可以伤到他的东西,而是用一双蓝眼睛打量着他。这,实在是有点荒谬,仿佛一个孩子在打量刚刚搬到自己住的这个街区的另一个孩子,而且他想和他做朋友。
  接着德国人开口说话了,问他住在这里吗,问他听得懂吗,问他是做什么的。
  然后请他进屋弹钢琴,自己则安静地坐在一边。
斯皮尔曼开始还怕那个人会在背后放冷枪,以至于手指的动作还有些僵硬,但是几个小节之后,他就把这事忘了。他甚至把世界上正在进行的战争都忘了,只留下自己和钢琴。很多天没有好好吃饭的身体也灵巧了起来,他活过来了。
  就像此时此刻,他坐在金色的大厅中央,演奏着同一首g小调,感觉自己又充满了能量一样。旋律镀上了金,向聚精会神的人们流淌去。他快速地向台下瞟了一眼,什么也看不清。直到谢幕,他也没有找到他。因为如果那个人真的来了的话,一定会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斯皮尔曼这样相信着。
于是,莫斯科也和以前所有城市一样。那个德国人并没有在。
  早些年他一直在华沙,一个人住在波兰电台旁边的小公寓里,过着平凡的生活。早上去电台,弹琴,中午吃工作餐,午休,下午再弹一场,然后拿一沓听众来信回家一封封读,期待着某一封是德国人寄来的。但是连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或许自己错过了呢?于是他等着他来找自己,一直等到他自己怕了。他怕自己不主动做点什么的话,这辈子恐怕就这么错过去了。因为自己已经很老很老了――而他印象中德国人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如果军官也还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打听着自己的消息的话,那他真的该为距离和时间感到害怕了。
“斯皮尔曼先生,恭喜您巡演圆满结束了。您在俄罗斯有什么想游览的地方吗?”
“我想去西伯利亚。”
“可是先生,这时去西伯利亚以您的身体状况来说可能有困难。”
“我知道。”
  这时是十二月,一天大半时间都是黑夜,还隔三差五地下雪。斯皮尔曼一个人登上了那趟孤独的列车,开始了西伯利亚大铁路的旅行。没关系,他想,反正他一个人已经习惯了。铁路线整体靠南,多半不会经过那些德国战俘做苦役的地方。但是斯皮尔曼不知道,也不想弄清楚,只是近乎固执的想着,之前那么多城市都找过了,万一他就住在下一个城市呢,万一他恰好离火车站不远呢。
  他躺在下铺,头顶着窗沿,点了德国烟加在指尖然后看着窗外发呆。旁边桌子上放着开了还没喝的伏特加,是一开始对面铺位蓬头垢面的疯女人留下的。她下车之后上来一位西装革履的俄罗斯青年男人,咕哝了好一阵,大概是把伏特加当成斯皮尔曼的了。那人不知从哪随便抽出旧杂志和书报胡乱的翻阅,然后都堆到桌子上。过了一夜他也下车了。斯皮尔曼不知道,他看着窗外由晴天到下雪,从繁华的城市到黑幽幽的森林。
后来上来一位和他差不多的老人:他曾想人一老看起来大概都差不多,并一直这样认为。那老人带着七岁的孙女,也是列车上第一个和他聊起天的陌生人。
“旅行辛苦了吧,先生?”他用的是俄语,斯皮尔曼听不懂,但觉得人家是在跟他说话,于是撑起身子。
“抱歉,我不是俄国人,能请您讲波兰语或者德语吗?”他用两种语言各说了一遍。事实上他不觉得自己需要人聊天,但是有这么个人也不错。
“哦!那太好了!事实上我是德裔。”那个人换成了德语,小女孩也在旁边好奇地听着,“您从哪儿来的西伯利亚?”
“呃……其实我从华沙来……旅游观光。”
“哦……华沙。”老人本来有着北部人们特有的豪爽神态,这时突然收敛了一些,坐着身体也向前倾了,“很高兴认识您。我叫托马斯,这是我孙女汉娜。怎么称呼您?”
“斯皮尔曼。”
  托马斯此行是为了带孙女去贝加尔湖。他们住在俄罗斯南部的小村庄里,这时是学校放假。托马斯曾经也是战俘,从战俘营里逃了出来,徒步逃亡了几百公里,最后把仅剩的一点黑面包给了逃婚出来快要冻死的小姐,她后来成了他的妻子。她把他化妆成俄国农夫的样子,然后两人一起到了南部,隐姓埋名开始新生活。生育了五个儿女,生活富足,然而妻子在前年过世。
“很疯狂的故事,”斯皮尔曼给托马斯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仍然不抽,“不过您真的很幸运。”
“您能体会多少呢?那种逃亡的感觉?”
“我是住在华沙的犹太人,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斯皮尔曼平静地说,然而只换来一阵沉默。
他开始娓娓地讲自己的故事,连他自己都惊讶自己居然能这么平静地揭开过去的伤疤。或许那已经不是伤疤,而是原先血肉模糊的一团,不知怎么,就那么凑活着不管它,马马虎虎地长好,肉也不是完全新的,和其它部位分界也不那么明显,只是在特殊时候会偶尔隐隐作痛一下的玩意儿,而这个时候就是他想起那个德国军官的时候。于是他终于忍不住开始问:
“请问您认识那位军官吗?他后来也在战俘营。”
“您得告诉我他的名字和军衔,我可能能想一想。”
“他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而且我也看不懂肩章……十分的抱歉。”斯皮尔曼突然觉得自己好无力,“不过他被俘虏的时候右臂是打着石膏的,您有印象吗?”
“唔……残疾人和伤兵和我们是分开的,所以我不清楚。不过俄国人好像给他们派更重的活儿,因为养他们是累赘,想让他们早死。”
又是沉默。
“嗯,我们来聊聊贝加尔湖吧。”
  斯皮尔曼率先转移了话题,他不能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下去,而且那些想法很有可能都是真的。
“斯皮尔曼先生想去贝加尔湖吗?那儿很漂亮,您来观光的话一定会喜欢得不想走的!”小女孩汉娜精神头上来了,滔滔不绝地捣饬那些学校讲的或者书上看来的。斯皮尔曼听着听着就舒缓地笑了,他觉得自己简直就像肖邦的夜曲一样随遇而安。
“也许吧。”
“这儿真是闷死了,下个站您和我们一起下车透透气吧。”托马斯提议道。
  那是一个人们懒得记名字的小站,停留大概三四分钟。斯皮尔曼穿上长风衣式的外套(他喜欢上了这种款式),和拥挤的人流一起散落到站台上,看着漆成红色的铁架和灰白的建筑。下午四点左右已经是傍晚了,厚重而翻滚着的乌云把本就没什么威力的太阳打压得更加瑟缩,大片大片的雪花飘下来,落在他的颧骨上,鼻梁上,一下子就化了;如果不及时擦了去,就会结成霜,就像在北部生活的人的血汗和眼泪一样。
斯皮尔曼习惯性地望向人群,所见仍是黑色灰色,混混沌沌一片。

TBC

那个,就是……还有上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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